自在飞花轻似梦的下一句是什么(自在飞花轻似梦下一句是什么 百度网盘)

生活主编 53 2024-05-19 11:54:09

他的每一首词,都弥漫着浓雾一样的忧愁。“自在飞花轻似梦,无边丝雨细如愁”、“春去也,飞红万点愁如海”、“便做春江都是泪,流不尽,许多愁”。仿佛这个世界上,没有谁比他更忧伤。这位公认的“古之伤心人”,就是“苏门四学士”之一,一个忧郁的婉约派词人——秦观。

秦观,字少游,号淮海,是北宋中后期著名词人,也是大学士苏东坡的好朋友。他此生共存诗词四百余首,约四分之一都是艳词,也就是写给青楼女子的词,所以钱锺书先生戏称这些是“公然走私的爱情”。

但这并不能抹杀秦观的词学成就和独特价值。毕竟,词的源流本就是歌舞筵席上女孩子们所唱的歌曲,婉约动人温柔多情很自然地成了词学发展的主流。秦观的独特之处,在于虽是言情,却写得平淡雅致,分外动人。

鹊桥仙

纤云弄巧,飞星传恨,银汉迢迢暗度。

金风玉露一相逢,便胜却人间无数。

柔情似水,佳期如梦,忍顾鹊桥归路。

两情若是久长时,又岂在朝朝暮暮!

语言上自然流畅通俗易懂,感情上又含蓄深沉余味无穷。最重要的是,他为时人与后人提供了对爱情的全新阐释,亦即不但在意境上令爱情格局更阔达、深远,而且将精神恋爱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。

所以,冯煦在《蒿庵论词》中说:“淮海、小山,真古之伤心人也。其淡语皆有味,浅语皆有致,求之两宋词人,实罕其匹。”这是冯煦对秦观和晏几道的称赞,语言平淡却味道深远,措辞浅白又情致深婉,纵观两宋词人,几乎无人能与他们比肩。

用简单平白的语言叙述复杂的感情,似乎一直是秦观的独特之处。婉约词中,虽然晏几道和秦观都是抒情行家,但晏几道的抒情场面色彩浓烈,“彩袖殷勤捧玉钟,当年拼却醉颜红。”秦观的抒情则多是轻寒漠漠淡烟流水。

八六子

倚危亭、恨如芳草,萋萋刬尽还生。

念柳外青骢别后,水边红袂分时,怆然暗惊。

无端天与娉婷。

夜月一帘幽梦,春风十里柔情。

怎奈向、欢娱渐随流水,素弦声断,翠绡香减,

那堪片片飞花弄晚,蒙蒙残雨笼晴。

正销凝,黄鹂又啼数声。

深婉悲怆,将前尘往事与当下情思巧妙地融在了一起,令人不自觉便身临其境,感同身受。冯煦说:“他人之词,词才也;少游,词心也。得之于内,不可以传。”说的就是这份沁人心脾的代入感。这似乎与秦观的经历也大有关联。

秦观少年时颇豪迈,羡慕那些英雄,《宋史》说他“豪隽”“强志盛气,好大而见奇”,非常喜欢“读兵家书”。志向远大,见解高超,而且渴慕报效国家、建功立业。这是非常积极的性格。

但他运气不好,科举考试屡屡不中,遇到挫折后开始变得消沉起来,性格中软弱的部分也渐渐凸显。同样失利,有的人就能微笑面对,不以为然,放怀成败,觉得可以下次再考。但对于秦观来说,打击就很大。

第一,他本身比较敏感,如冯煦所说,有一颗“词心”。别人写词,那是才华使然,秦观写词,那是天性使然。而这样敏感脆弱的心灵,在文学创作上非常有益,遇到现实生活就容易懦弱逃避。第二,秦观出身很普通,祖父和父亲都是贫士,据说父亲曾“游于太学”。

这样的家境下,秦观非常在乎科举考试,也非常在乎自己的价值能否被社会所承认。所以落第后秦观非常自闭,不打算继续应考了。但苏轼屡次劝他应考,又一再举荐,秦观自身才华也高,终于在神宗元丰八年(1085)考中了进士,做了国史院编修。

按理说,这样的职位对秦观来说非常合适,他也算官运不错。问题是,这一年恰好赶上神宗驾崩,哲宗继位。哲宗年幼,有实权的是宣仁太后。神宗支持变法派新党,太后支持旧党,所以这个编修国史就变成了烫手的山芋。说神宗对还是不对,都是有原则性的政治问题。

不久,宣仁太后逝世,哲宗真正掌权,开始弃用旧党,重新起用新党,结果苏轼等人又被贬职。这个时候有人举报秦观修《神宗实录》记述不实。秦观知道自己肯定要被冷落,所以称病打算辞职。结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,有人进而举报说他请病假这段时间抄写佛经。

其实这并不算什么大罪,但由于秦观是旧党人士,所以接连几次被贬官,一直贬到郴州。王国维说秦观的词后来变声“凄厉”,很著名的几首,均写在此时此地。其中又以《踏莎行》词风最为凄凉。

踏莎行

雾失楼台,月迷津渡。

桃源望断无寻处。

可堪孤馆闭春寒,杜鹃声里斜阳暮。

驿寄梅花,鱼传尺素。

砌成此恨无重数。

郴江幸自绕郴山,为谁流下潇湘去。

秦观早期的清淡舒雅,在这个时期几乎一扫而光,取而代之的是扑面而来的绝望。夜雾氤氲,看不到高高的楼台;月色朦胧,找不到出发的渡口;陶渊明笔下的桃源看来也是无处寻觅了。

这几个喻象的叠加,看似普通,实则暗示了秦观心中的苦闷。楼台是境界,渡口是出路,桃源是理想,而这些,在现实中都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。而此时此地,他孤身漂泊在郴州的旅馆中,馆外春寒料峭,日暮斜阳,杜鹃声声“不如归去,不如归去”,可秦观却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归去。

下片中,秦观写自己为远方亲友寄送南方的梅花,山水迢迢,不知道要经过多少驿站,而那从北方寄来的温暖问候,送抵我手中时也已经过了很久。在这遥远的时空里,我的愁怨和遗恨就这样一点点地堆积起来。词的结尾,秦观已将自己心事融化在郴江山水中,郴江最幸福的事应该就是绕着郴山流,为什么它要流向潇湘呢?言外之意,自己背井离乡多年,什么时候才能与故土重逢呢?

写作这首词的时候,秦观已经四十九岁,在古人这近知天命的年龄。但秦观在这样的年纪却漂泊在外,远离家乡和亲人,所以心中悲愤难止,无限凄凉。少壮的豪迈之气也在生活的曲折与磨损下,渐渐显出颓败来。

对比秦观早年词作虽也是朦胧忧伤之调,却处理得娴雅轻柔,不似《踏莎行》这般怨恨重生。

浣溪沙

漠漠轻寒上小楼,晓阴无赖似穷秋,

淡烟流水画屏幽。

自在飞花轻似梦,无边丝雨细如愁,

宝帘闲挂小银钩。

漠漠轻寒,淡烟流水,飞花似梦,细雨如愁。在这首词中,秦观的忧伤是淡雅的,哀怨是清闲的。那份敏感却自在的情绪也在小楼闲挂等词的背后慢慢浮现。但政治波澜起伏一浪高过一浪,生活的急流里,一个漩涡连着另一个漩涡。

秦观那颗本来多情敏感的词心,随着生活的砥砺,变得越来脆弱起来,到晚年的《踏莎行》里,竟变为王国维先生所说的“凄厉之声”了,含悲啼血,哀鸣不止。

同样是被贬职,秦观到了湖南就自觉心神俱碎,而苏轼被贬到海南也不忘笑对人生。可见,人的性格虽无好坏之分,但襟怀却有大小之别。

当没办法选择生活的方式时,至少可以选择生活的态度。

几年后,哲宗逝世,徽宗继位,召旧党入朝。可惜,秦观并没能回到日夜思念的故乡,他死在了北归的路上,据说途中秦观口渴想要喝水,等人送水至,他面含微笑地看着,就此去世。年仅五十二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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